【黨員談黨史】扎根在黃土坡的醋柳——張家口市醋柳溝扶貧故事有感
醋柳,又叫沙棘,只生長在海拔800米之上的貧瘠山坡上或者干枯的河床里。在中國北方最貧困的地區,滿是礫石,連土壤都干的開了裂,它卻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,努力地向下扎根,結出酸甜可口的果實。——題記
聽說,醋柳溝來了個“教員”第一書記!還是個從石家莊來的教醫學的大學老師呢。
我很好奇,老師是教書育人的秀才,可這下鄉扶貧,能干點啥呢?總不會是在村里辦班,晚上帶著留守的幾十號老人掃盲吧。帶著疑問與好奇,我踏上了去醋柳溝尋找這位特殊扶貧干部的旅途……
醋柳溝,顧名思義,是一個條件惡劣的幾乎只能長醋柳的山溝溝。你很難想象,北京的周圍還有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。北京出發,先坐著大巴車搖晃5個小時,直線上走100來公里,到達張家口市蔚縣縣城。再向北50公里大路,7公里山路,九曲十八彎的路途越走越荒涼。綿延到天際的低矮山包一層包著一層,沒有一丁點綠色。新修的小路像刀一樣劈開這些土包,要將我運送到大山里那個滿是土黃色的貧瘠世界里。在盤來盤去的小路上搖搖晃晃行駛90分鐘后,轉過一個大山頭,視線一下子開闊了起來,這個神秘的小山村終于映入眼簾。
不是所有豁然開朗的地方都是桃花源,還有可能是村容村貌“萬年不變”的扶貧盲點。迎面的是一個巨大的陡坡,這里沒有桃花,也沒多少炊煙,只有無際的黃色,以及空處偶然長出的幾根雜草。一座座低矮的房子像掛在山上一樣。我總錯覺大山是傾斜的大簸箕,馬上要把這些房子“倒掉”似的。可房子也好像用針線縫在山上一樣,大石塊做地基、壘院墻,順著不平的地勢,如同爬山虎一樣緊緊咬在地上,帶著點傲氣,非要在這里站立著似的。
可古老而沉寂的一切中,似乎有了一些新意。村口修了塊平地廣場,多了個醒目的大水井。窄窄的水泥路白得泛著光,路兩側用涂了油彩的舊輪胎精心做了裝飾,像一條彩虹小路,一直延伸到了灰黃色的村子里。而在這時,傳聞中的“教員”第一書記,來自省城的郭璇老師,就這樣開著“得得”作響的大皮卡,踏著彩虹小路來到了我們面前。
他和我印象中“書記”一點也不一樣,也不像從省城來的“文化人”。郭老師竟是個85后的憨憨大哥,很愛笑,戴著眼鏡,套著T恤牛仔褲,臉、脖子和胳膊曬得黝黑黝黑的,額頭上很多汗。他急匆匆地從皮卡的駕駛艙跳下來,和我們道歉來晚了,說自己剛剛去城里買了東西,要先去給村民送飼料,讓我們稍等他一下。就這樣,又匆匆忙忙扛著大包去搬東西了。此刻,我只覺得面前的這個人,真是和我印象中站在講臺上,激情滿滿講授解剖學的教授形象毫不搭邊。
趁著郭老師忙活的時候,我和媽媽在村子里閑逛,也第一次聽她說起郭老師的扶貧之路。
媽媽指著那口水泥井,說起了醋柳溝艱辛的求水歷程。這里從古至今就干旱,不僅莊稼長不出來,飲用水也是大問題。全村160多口人、25頭驢都靠著水窖里從山根中滲出的泥水生活。冬天,人只能蹲在寒冷的水窖里貼著墻壁從石頭縫里舀點水,一家人不知道要取多少次才節省著用一天。2017年,郭老師背著行囊,踩著黃土,第一次來到醋柳溝扶貧,看著窖里浮著厚厚一層雜質的水,就下定決心要打水井。50米不出水,那就100米,150米,200米……直到290米,井里突然涌出水,他和村民們高興壞了,干涸了幾百年的醋柳溝終于有了自己的水井。水井旁順著山勢鋪設了入戶的水管。這里的村民也能像城里一樣,過上了在家擰水龍頭的生活。
爬到山頂,可以看到村旁的山坡上,竟然有大片杏樹,聽說有1100多畝。結出的木瓜杏個大味甜,可這樣好的水果卻運不出山。原來這里祖祖輩輩是晴天一身土、雨天一身泥的原始土路,層層的山丘像卷心菜一樣把村子包圍著,也將人越裹越緊,很難掙扎出去。人們去鄉上買東西都要爬山涉嶺,一去一整天。去陡峭的山上摘杏,不是靠著人背,就是靠小毛驢拉,還沒等到市場上,就爛了一大半了。郭老師為農民們可惜,著急地跳腳,克服了很多困難,還給自己的學生、親戚宣傳杏有多甜,千辛萬苦將4萬斤木瓜杏賣到石家莊,給杏農們分了錢。他用剩下幾萬塊錢為村里修了這條彩虹水泥路。這下子杏不光每年可以賣出去,人們出山也不用徒步爬山了。聽到這里,我心里很愧疚,原來這條一個多小時的路,已經是大大改善后的成果,凝聚了郭老師與全村村民的努力。在他們為有了水泥路歡呼雀躍的時候,而我卻在抱怨山路難走。
村里很安靜,偶爾傳來了“咯咯”的雞叫聲。年輕人大多都要出去闖一闖,掙脫這座大山。很多都是無人的舊宅,院里的草長得比石頭墻都高。一些還有人的房子,院門開著,也只剩下老人,佝僂著腰,沉默地干著雜活。可他們也要吃飯生存呀,永遠靠著國家吃“低保”也不是長久之計。郭老師就經常獨自開車一整天,跑到北京談項目,最終聯系到了北京農科院,為村里爭取到贈送的新型雞苗,由留守的村民代為飼養,一只可以掙不少錢。就這樣,走不出去的老村民,也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。
我在醋柳溝村里走了很久,像探寶一樣尋找著這些看起來與古老的石頭村莊“格格不入”的新事物,渴望了解它們背后的扶貧故事。這里不光有嶄新的道路、帶著電泵的水泥井、一排排的雞籠,還有許許多多:山麓處童話故事般的尖頂小屋,是扶貧隊招商引資過來的民宿,受到不少寫生畫家的青睞;路旁廢物利用開辟的小公園,為小村莊增添了新景色,也能讓村民打打零工,狹小的山岰里拴了無線網絡,可以流暢上網,在網上出售山里的土特產……
一個個新設施在灰黃暗淡的小村莊里生根發芽,仿佛給村莊都注入了色彩與生機。它們是勛章,閃閃發光,讓我第一次身處其中,體會到脫貧攻堅戰斗中的激情與感動。可是,這場與貧困的戰斗卻遠遠沒有結束,要走的路還很遠很遠。
忙碌的郭老師終于閑下來了。他讓我們進屋,說請我們吃飯。一盤雞塊土豆、一碗涼拌腐竹,已經是這個村莊里招待朋友最豪華奢侈的午飯了。瘦瘦的鄰居大姐帶著一個同樣瘦瘦的六七歲小女孩在堂屋幫著做飯,扶貧隊的伙食便包在她們家,一個月給一些費用。大姐忙著收拾案板,小女孩很懂事地幫媽媽在水桶里洗著碗,眼睛卻時不時地瞟著鍋里的肉,瞟幾眼就只低頭看著水桶里的碗。郭老師讓她們把鍋里的肉、米飯帶回去,母女倆道過謝,端著飯菜高興地走了。他看著出門的母女,還告訴我,他想在他調離醋柳溝之前給大姐買個小吃車,她很能吃苦,可以在鎮上賣點煎餅果子,養家糊口。望著端著大盆小盆的母女的背影越來越遠,我的眼角有些酸,臉也有些燙。我低著頭,想起在大學食堂垃圾桶里成堆的肉,外賣盒里永遠吃不完的飯,還有十幾塊甚至幾十塊的奶茶……在赤裸的貧苦面前,這些都變得難以啟齒,我的靈魂深深地被扎了一下。
吃了滿滿一大碗飯,休息過勁兒的郭老師又精力十足地講述起自己的生活。如城市里的年輕人一樣,他拍vlog,記錄扶貧隊工作的點滴。他還會作詞作曲,哼哼著自己給村子里大爺大娘們寫的歌。他也愛寵物,從家里帶著一只名叫妞妞的大金毛,戲稱它是“扶貧犬”,陪著自己吃苦、工作,度過整整四年的艱苦生活。說起工作,他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,從改造破舊的農舍說到開一夜的車趕路為村里采買東西,說到村里的雞怎么賣,小米是怎么碾的……但提及許多來不及解決的難題,諸如這里的村民仍然比其他地區收入低得多、留守兒童年級小小都輟學打工去了、這么多年紀大的老人之后怎么養老,他也偶爾會淚光微閃,嘆著氣,但轉瞬又會微笑,似乎要給自己一些勇氣。
我們要離開了,郭老師站在村口的水井前送我們。臨走前,他很鄭重地回答了我之前問他在這里苦不苦的問題:“我從小生活在城市,如果不是扶貧,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過著這樣的貧困生活。村里的夜很黑,但我記著,每個扶貧人都是夜空中閃亮的星星,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發光發亮。我不后悔我照亮過醋柳溝的夜空。”
我坐在車里,望著他依舊踏著那條彩虹小路緩緩走回村子。小路坡度有些陡,他加大了步子,使勁爬著坡,沒有回頭,也沒有停止,直至又融入那片黃土中去了。就像走扶貧的路途一樣,雖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是真正的終點,也不知道前方的路有多陡,但卻要不停地走下去。
回家的路途里,我腦子里還是不斷浮現著郭老師風塵仆仆搬飼料的樣子。突然明白了“初心易得,始終難守”的難得與偉大。在我們黨奮斗的百年征途中,戰爭從未停止,戰士永遠在戰斗。此刻,在中國鄉村的陣地上,還有千千萬萬來自各行各業的青年扶貧干部,數年間同樣堅守在一線“陣地”,真正走入每一戶人家中去,努力解決著人民群眾急難愁盼的問題。
當司機、跑項目、做農活、解決鄰里紛爭……如何當一名合格的扶貧干部?我想郭老師也經歷過這樣的思考。他或許也像許多青年一樣彷徨、迷茫過,在環境陌生、專業不對口、任務重壓力大等等的困難中掙扎。可他卻從未放棄,踐行初心的建黨精神激勵著他,村民期盼的眼神鼓勵著他,使他有無盡的勇氣,重新出發,去完成為人民謀幸福的使命。
而對于剛剛走入國開大的我來說,不也是如此嗎?學習考古學六年,我一度認為自己會將熱血與汗水灑在考古工地里。而命運使然,在進入國開大之后,我有過對這個陌生行業的茫然與不知所措。可看到郭老師,我的心境變得開朗起來。作為一名青年黨員,只要愛國愛黨愛人民的初心不改,哪里都是可以扎根的地方。不熟悉的東西可以再學習,不了解的工作也可以去探索!
我們的黨行路百年,正是風華正茂!我們的教育事業正在深化改革,也當高歌前進!教育是未來,是一個國家的希望,教育事業一定是一片更遼闊的天地,是關系到千家萬戶的生命線,值得我們去守護、值得青年干部去奉獻!
車還在前進。突然,我看到了一棵醋柳。它高高地挺起,筆直地扎在黃土坡上,枝葉舒展,隨風搖曳著。一片廣漠中,夕陽把它照得通紅通紅的……
